桂花香

  张芬萍

  大约上个星期,小区内的桂花香气悄悄地钻进了我的房间。因为是周末,我躺在被窝里面只伸出头来,任凭那甜腻腻的桂花香气萦绕在我的枕边。丈夫凝视着窗外,自言自语地说道:“奇怪,这天越冷,桂花的香气倒是越浓了。”

  是呀!环境越不好,倒是越能绽放出最美的姿态,这桂花树倒也有了松柏的精气神了。说起桂花,台湾作家琦君的桂花雨中有一句这样的话:“这下,我可乐了,帮大人抱着桂花树,使劲地摇。摇哇摇,桂花纷纷落下来,我们满头满身都是桂花。我喊着:‘啊!真像下雨,好香的雨呀!’”每每读到这里,我都禁不住热泪盈眶,回忆被拉回了我七岁那年。那时我还在长岭小学读书,教学楼的两旁栽满了桂花树,笔直的桂花树不蔓不枝,伞状的树冠肆意的铺散开来,倒也随性、随心。桂花树一年四季的叶子都不会掉,任何时候看桂花树都是郁郁葱葱的。经过严冬淬炼的桂花树叶绿中发黑,与春天刚刚抽出的嫩芽相得益彰。夏天,桂花树沉寂下来了,蓄势等待。秋天,一阵冷风吹过,一朵朵小小的桂花竞相开放,李清照曾这样描写过桂花:“暗淡轻黄体性柔,情疏迹远只香留。何须浅碧深红色,自是花中第一流。”冬天,一串串绿色的果实挂满枝头。下课的铃声响起,我一箭步地冲出教室,跑到了我和小伙伴的“秘密基地”,那棵年级最大的桂花树下,玩起了东南西北的游戏。我正好翻到“南”这一面的时候,要求是“说出你心中的小秘密”。小伙伴们双手托腮,睁大眼睛看着我,狡黠地说道:“从实招来哟。”我一本正经地坐在桂花树旁的花坛上,悠悠地说着:“我喜欢班上的XX同学。”大家先是愣了一下 ,随后捧腹大笑起来。我一看大家的反应,急得哭了起来。

  后来,那位同学也知道了我“喜欢”他。他不仅不避讳,还常常坐在我的桌子上摇晃,坐在我的后面扯我的头发。桂花树上的黄色小花悄悄地绽放,浓郁的香气把校园团团围住,暖暖的阳光从浓密的桂花树叶中播撒下来。因为没有背出课文,老师打了三下我的手板心。我坐在桂花树下边哭边背着课文 ,他坐在我旁边,摘了一枝桂花给我,笑着说:“爱哭鬼,喝凉水,喝了凉水变魔鬼。”就这样,桂花树见证了我和他之间被冠名“爱情”的友情。他家就在我家的隔壁,是连着的三户人家中最“洋气”的一家,因为他家是本地的,家里有十几亩地种植农作物,还养殖了几千只鸡,所以他家有时下最流行的弹簧沙发、席梦思、彩电、烤火炉。一到冬天,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窝在他家的沙发上,烤着火,看着电视,满足地睡着。偶尔被他叫醒,便到他家的田里挖红薯、土豆,偷偷拿矿泉水瓶装好一应调味品,一般是他到灌木丛中拾捡木材,两人欢快的到远处的储物窖野炊。

  一天,我等了很久很久,他都没有来,我怒气冲冲地跑到他家,打算臭骂他一顿。可是,却看见他坐在他家门前的桂花树下,低着头,手里拿着石头在坚硬的水泥地上画着。从他家里隐隐约约传来吵架声,原来她的母亲这次回来打算和他的父亲离婚,在为财产的分割闹得不可开交。我摘了一枝桂花,放在他的手中,静静的坐在他的旁边。“滴答”一滴眼泪在水泥地上晕染开来,我笑着对他说道:“爱哭鬼,喝凉水,喝了凉水变魔鬼。”他的父母最终是离婚了,他判给了他的父亲。

  后来,父亲带着一家人回了湖南老家,离别之际,他拿出了已经干瘪的桂花枝,说道:“不要忘记了我们之间的友情。”时间如白驹过隙,二十年一晃而过。丈夫转过头对着我说:“你的‘小男朋友’送给你的桂花枝到现在还有阵阵幽香啊!”


【作者:张芬萍】 【编辑:刘果林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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