柚树记

　　◎刘璐璐

　　晚饭后和妈散步到小时候住过的老房子，院子里，有两棵柚子树，算起来，竟比我的岁数还要大了。那棵稍矮点的树上挂了十几个沉甸甸、黄澄澄的柚子。小时候，这个时节，哪儿还有剩在树上的份儿啊，爸站在窗户口，拿着长长的竹竿早早就给捅下来了，我们几个小孩儿，就蹲在树下忙不迭地捡。东家的汪伯伯，西家的邓奶奶……都是要送几个过去的。大人们一起坐在树下，一边闲谈，一边享受着这由春雨、夏日、秋风滋润浸染过的丰收的果实。院里的小孩儿们，就会把那些自然掉落在地上的柚子，当足球踢。大人们戏称家门口每天都上演着“中国足球的未来”。

　　对于柚子树的印象，当然不仅仅只有丰收的时节。春夏日交接的时候，柚子树上开满了白色的小花，点缀在绿色的柚叶之间，散发着淡淡的清香。初中在学校上完晚读回家，家对面是一个家具厂，夜晚10点多，还能听到工匠们打磨木材的声音，妈把窗户推开，高大的柚子树，那枝丫已能接近窗口。我在卧室里，就能闻到这股淡淡的清香，伴着工人们伐木的声音，总是夜夜好梦。夏日炎热，这两棵树总给人们提供了一方蔽日纳凉的好去处，大人们常常在树下摆好桌椅，修砌“桌上长城”。孩子们则喜欢在树下游戏、打闹。夏日懒懒散散，好似这样的慵懒没有尽头，便像胡适说的“平淡而近自然”。

　　后来，上了大学，去外地求学。回家，大约总在夏冬时节。家里买的水果，零食越来越多。对家门口的柚子，也逐渐有点“嫌弃”，总觉得不如水果店里的甘甜。爸给我剥好的柚子，我也不怎么吃了。柚子花的香味，柚子果酸酸甜甜的滋味，在记忆里，便越来越远了。随之一同远去的，还有故去的一些老邻居，一代代长大离开家的孩童。故人不再，人情变淡，大家都慢慢习惯关门闭户，过自己的小日子。那院子，再也没有以前热闹了。尤其冬日，柚树孤零零地伫立在大院里，只留下满地寂寥的落叶和这些无人摘取的果子。

　　书上常说，树根一圈一圈，刻画着一年又一年岁月的流逝。如果这柚树有记忆的话，不知她是否还记得旧时光里那些孩童，是否还能回忆起父母那一辈的芳华岁月，以及那些故去的人儿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