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年琐忆

  ◎盛俊杰

  岁月不居,时节如流。又是一年春节逼近。年近古稀的我,对过年越来越麻木了,没有什么企盼了。远不像小时候,老早就扳着指头数日子,盼望着年快快到来。俗话说“细伢子望过年”确实一点不假。

  企盼最多的是吃。幼时家贫,物资匮乏。一年到头难得吃几回肉,家里平时来客或有手艺的师傅上门都只有火焙鱼和鸡蛋招待。只有在过年的时候,才能大快朵颐,能连续吃上几顿好的。重头戏当然是年三十的团圆饭和大年初一的年饭,家里尽管穷,父母倾其所有总想把年饭办得丰盛一点。父亲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:“叫花子也有一个年”。面对满桌菜肴,我眼中的主要目标就是那盆肥滋滋油滴滴的肉,一上桌就直奔主题。有一年三十,母亲知道大家都喜欢吃肉,除别的荤菜外特意清蒸了一只大肘子,我毫无顾忌地吃了几大块,也许是身体内有寒,结果那一餐就“吃滞”了,弄得我整个正月一见肉就作腻退避三舍。

  阔绰操办年三十和年初一的饭后,家里的伙食又几乎复归原状,萝卜白菜加酸菜,除非有拜年客的到来。年过后,我们兄妹就希望家里来贵客,每有客人在家吃饭,母亲自然就会搞几道好菜招待,我们兄弟姐妹几个就可以趁机伴口福解馋。除了坐等客至再有就是主动出击,到亲戚家去拜年。最喜欢去的是舅舅家。那时舅舅在长沙工作,家里人口不多,经济条件尚可。况且舅母又是一个十分好客的人,每年见我们几个外侄去拜年总是盛情款待,每年父母安排我们去他们家拜年自然是欣然前往。

  过年除了有好吃的外,还有一个诱惑就是压岁钱。年三十晚上,一家人围炉向火。母亲端来一盆红薯片人参米等也激不起我们多大兴趣,大家的眼睛瞄着父亲的一举一动。此时父亲故作镇定一边抽着水烟袋一边神秘兮兮地说:“有没有人给我辞年啊?”“有,有,有!”兄妹们一齐大喊道。父亲顺手就从口袋里摸出一毛或二毛的新票递给我们。别看这小票,也是父亲老早就计划着从微薄家庭收入中“抠”出来的。

  期盼之三就是穿。也是因为家穷,我们兄弟姐妹多,一年到头难得穿上一件新衣服和一双新鞋。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有改变。每到冬天母亲就开始忙碌起来。为了保证让我们每人过年都有一双新鞋和一身新衣服穿,在寒冷的冬夜,她不是摇纺车,就是纳鞋底制作布鞋。我们的期盼成了母亲的负累。白天母亲要负责全家八口人的一日三餐,晴天还要在队里出集体工,所以我们的新衣新鞋任务只能在雨天和夜晚完成。曾记得哥哥高中毕业后参加工作第一天去长沙某单位报到时,还是身着母亲亲手纺出来的崭新大布衣服,后来还被其同事传为笑谈。

  “慈母手中线,游子身上衣”。每次读到孟郊的《游子吟》一诗,就不禁想起自己的母亲,眼眶潮涌。每逢佳节倍思亲。与父母一起过年的情景在脑海里翻涌。如今父母均已作古,剩下老屋空荡荡。家里的灵魂人物不在了,我们兄弟姐妹找不到过年围聚的中心,心里不免有一种莫名的失落。但父母他们的辛劳以及对子女无私的爱,让我们后辈永远铭记,感恩。

【作者:盛俊杰】 【编辑:王嫔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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