别偷走父母的快乐
◎刘铁梅
2019年春晚舞台上的《“儿子”来了》的小品着实火了一把。
当警察儿子给骗子戴上手铐时,电视机前现场观众中的儿女们拍手称快,终解心头之恨、喉头之怒。老人们则神情黯淡,半信半疑:“骗子?他们真的是骗子吗?"
一切存在皆是合理。试想,有一个与自己子女年纪相当的小伙子小姑娘全天候陪在身边,买菜、洗衣、做饭、聊天,每天来了还送些水果。家里断水断电,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孩子,而是销售员。生病了,陪夜守床的不是子女,而是销售员——这样的情况不说是老人,任何人都会被彻底攻陷。他们把对儿女思念的感情倾注在卖保健品的销售员身上,由依恋到信任,也就情理之中了。
骗子绝不能纵容,老人的快乐也不可轻易偷走。好的作品就这样耐人寻味。
我的父亲年过古稀,严重的腰间盘突出落得个脚瘸,生活有了些许不便。
几年前修建新房时,家里猪圈也一同拆了,父亲却舍不得他的猪圈,小心试探:“把牛栏房填平,喂两头猪吧?”
“喂什么啰,你们就不能闲一下吗!”然而,每次他们的试探总被我一瓢凉水给无情地浇灭。
去年年事已高的伯母因病去世。加之堂哥因病早逝,侄儿结婚在星沙买房,家中的一栋老楼房就空着了,父亲顺理成章地成了空楼房的打理人。
我想,对父亲吸引力最大的应该是他家的猪圈吧。起初,父亲只是把屋子前前后后清扫一番,每天去打开大门通通风,坐在堂屋里与年纪相仿的老人聊聊天。但没过多久,他便开始充分“利用”起猪圈,往里头添了两头活蹦乱跳的小黑猪。
自那以后,我们每次回家的第一时间总是难以见到父亲的身影。母亲告诉我们,父亲每天一早就会去对门煮潲喂猪,不到中午吃饭不会回来。
回来赶午饭的父亲总是一脸灿烂。也许在父亲心里,一个人最痛苦的时候不是吃不上饭的时候,而是想努力劳作证明自己还行却没有机会。
去年年底,父亲准备宰杀喂养许久的大肥猪,我们姊妹特意都回去了。
猪是在对门屠宰店宰的。一大早,父亲迈着从未有过的轻盈、迅疾却又稳健的步伐,把猪肉、猪血、猪头、猪脚等来来回回一路小跑着用家用的拖车运回来。
“试下看!”午餐时平时不太爱说话的父亲一个劲地张罗着。
“好吃!真的好吃!”看着我们津津有味地吃光了桌上的肥肉炒精肉、猪血汤、猪肝汤……父亲越发高兴了,打开的话匣子也似无法关闭:
“这猪就没喂过一点饲料,等下把肉分成几份,你们每个拿一份走……”
看着父亲开心的样子,我似乎明白了,父亲喂猪有种“钓胜于鱼”的心理,他喂的是一份快乐。只要赚到了快乐,就是最划算的事。
以前我为什么就不明白呢?只一个劲地嗔怪父母不会算账。
父亲的菜园是村子里打理得最好的,一年四季看不见一根杂草,品种最全,长势最旺。每次回家,父母亲都会在菜园里就地取材,用最新鲜的蔬菜做几样小菜给我们吃。走时,还要我们捎上一大包。而我总是心生嫌隙:“超市里的小菜挺便宜的,品种又多,想吃什么就可以买什么。你们吃不完就不要种这么多了!”
父母还会种黄豆、黑豆、花生。累累硕果,他们当宝贝样的侍弄时,我却没好气地说:“超市的豆子、花生只要几块钱一斤,买了几十百来块钱可以吃个饱,何必这样种。”
而现在我明白了,原来,我只知道让父母少些劳累,是孝;但我却不知道,未站在他们的角度思考问题,把他们的快乐无情地偷走则是不孝。正如,我知道百善孝为先,但我不知道百孝顺为先。
现在,我终于明白,给父母带来快乐,绝不仅仅是让父母少些劳累,而是要尊重他们,多站在他们的角度考虑问题,不把他们的快乐偷走。也许,这才真是子女应尽的一份责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