迟来的问候

◎柳格彬

一有时间，我便迫不及待地来到楼下的桂树丛中，贪婪地呼吸起这沁人心脾的迟来的桂花香来。

迟来的花香？是的，今年的花期确实有点晚，按理，八月桂花遍地开，可如今，农历九月已经将近尾声！但，这是桂花的错吗？今年7、8、9整整3个月，湖湘大地降水不足，很多花草树木都忍受不住这份干渴的煎熬，纷纷离去，而眼前这些生命力顽强的桂树，却艰难地挺了过来。待到国庆期间，老天爷开恩，吝啬地洒落了几滴秋雨，这才让大地恢复了一丝灵气，可惜，彼时重阳已过，万物萧瑟。中秋都已经过去这么久啦，为何还迟迟不见桂花的踪影？正当很多人叹息之际，一个晴朗的早晨，校园里的桂花，齐刷刷地闪亮登场。刹那间，整个校园里迷漫起令我们每个毛孔都为之欢娱的久违的桂花芬芳！

是的，她们开得那么大方。虽然也一度让我们“千呼万唤”，方才“露面”，但是一经出来，就出来得那么彻底，绝不拖泥带水、含含糊糊，绝不“犹抱琵琶半遮面”。你看，昨夜还是无声无息地躲藏在叶丛中不知哪个角落里的花骨朵儿，生怕让人见到的小家碧玉似的，“养在深闺人不识”。今晨，却如神兵天降，热情洋溢地来到了我们的面前，叫人怎能不欢喜！为何花儿们的出场如此整齐？想必是她们在等伴儿，等到大伙儿都卯足了劲，才一齐绽放，特意要给我们制造一个天大的惊喜，来冲淡这无穷的相思。多么善解人意的花儿！

她们开得那么壮观。远远望过去，十几株桂树连成一排，分不清界限，树冠上，满枝满桠一片花的海洋，压得树梢都透不过气来，让人为之眼前一亮，心生一股说不出的愉悦。秋风拂过，又梳理出一层层花的波浪，仿佛要扑面而来，她们用那特有的馥郁，征服着我的嗅觉，这芬芳，越闻越像一壶陈年的佳酿，灌醉了我的神经，又或许是“花不醉人人自醉”呢，谁叫我这么浓烈地深爱着这迟来的桂花！

她们开得多姿多彩。走近欣赏才知道，十几株桂树，花儿颜色有别，有的呈金黄色，有的呈米白色，有的介于两者之间，很难准确描述出她的色彩。金黄的谓之金桂或丹桂，米白的谓之银桂，介于两者之间颜色的呢？谓之何名？无从得知！不过，称呼什么又有何关系，重要的是，她们都有着令人感动的品质——挺过了恶劣的气候，在瑟瑟秋风中，为我们送上了虽迟来但很诚挚、宝贵的问候。

桂花不单是外貌漂亮，还有很好的实用价值，对人类贡献巨大。《本草纲目》记载，桂花“能治百病，养精神，和颜色，为诸药先……”同时，还能制成桂花糕、桂花茶、桂花酒、桂花香水，充实人们的日常生活，令人口齿生香、回味无穷。

前人感叹“苔花虽米小，也学牡丹开”，桂花何尝不是这样！她也像苔花一样，虽然“如米小”，但这并不妨碍她积极向上地生长，甚至还敢和牡丹一较高下。甚至，我觉得，她比牡丹更加高贵！这个“贵”，绝不是庸俗的华贵，而是精神毅力上的高贵。牡丹大多只能在人为的呵护下生长开花，对环境、气候的要求较高，动辄需要温室、盆栽。而桂花，默默无闻地扎根于大地，任凭“一年三百六十日，风刀霜剑严相逼”，都能顽强生存，到时开花。从这个意义上讲，桂花真的是“贵”得有理由啊！

对桂花痴迷的我，急于想弄明白有关桂花身世的一切。丹桂为何会有这般独特的馨香？化学成分是什么？碰到化学老师，我就问，桂花分子是否就是我头脑中依稀记得的化学课本上的一个名词——芳香烃？答曰：非也。没关系，保留一份神秘感，也好。为什么大部分桂树每年都开花、结籽，而有一两株桂树几乎从来都不开花、结籽？碰到生物老师，我又问，是否桂树也分雌雄，只有雌树才开花、结籽？答曰：非也。该同仁似乎看出了我的失落，安慰到，这应该是树本身的“体质”差异，或许这一两株本身营养不良，筋骨不壮吧。哦，我幡然大悟，于是，我琢磨着，今年冬天，该给她们刷点防虫漆了，明年春天，可以适当地给她们施点肥、补点“钙”了。

秋风渐浓，偶有几片花瓣，身姿优雅地飘落。是了，在这秋天即将离去之际，就让我尽情地、深情地、再次呼吸这令人陶醉的花香。她们能突破恶劣天气的重重阻拦把最美的一面呈现给我，而我，再忙碌也应该抽出片刻时光，给她们一次迟来的问候，如此，才对得住即将逝去的季节里这道独特的风景，不是吗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