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天来了,沃园依旧绚烂
◎黄芳
如果给你一个篮子,拾一根稻穗、唱一支歌,挖一只红薯、扑一只蝴蝶,欢欣愉悦一整天,沃园是个好去处。
如果朝七晚七地工作,偷得浮生半日,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,空气新鲜,禽鸟自在,沃园是个好地方。
虽是冬季,朔风还未劲吹,阴霾还未聚集,原野阳光响亮,银杏的叶片如碎银一样闪烁,水杉的狐皮大衣光泽度正好,栾、乌桕、枫肆意调弄光影,出手就是大片,麻雀在芦苇丛中上下飞窜,一刻不息。
这样和善温暖的原野,赶紧撒个野吧!草地上打滚,池塘边钓鱼,山坡上放牛,然后低吟浅唱。如果不是垂首的残荷提醒你,如果不是劲瘦的枯草提醒你,你暂且忘了凛冬将至。
阳光脚步悄悄挪移,青山将影子从西边拉到东边,最后消失不见。刚刚的欢歌笑语瞬间退去,川剧中的变脸,快得令你咋舌,严肃得一本正经。野鸭漂浮成水面一个小点,各色树木黑黢矗立,天地静默,风一吹,白天硬朗的草间似有小虫窸窣穿过,一会工夫又凝滞不动。挑在枝丫的几片叶发出呜呜哭泣,脖颈处嗖嗖发凉,寒气紧跟传至脚底,裹紧衣服快步向前,想念一个叫火炉的地方。
火是冬天的主人。围着火炉,脚步便不再挪移,笑谈,读书,炒栗子,煨红薯,哪怕静静坐着,也是暖烘烘的。
红薯是小孩的爱物。历经岁月,粗糙寻常的粗粮华丽变身,由白皮白心、红皮白心到红皮红心、紫皮紫心,流蜜的、苹果味的、草莓味的,不一而足。做法也由柴火灶中煨,到烘焙烤箱烤,空气炸锅炸。这样侍弄出的薯干净清澈、外焦里嫩,装上果盘,既可犒劳自己,又可招待贵宾,与一桌子山珍海味放一块,丝毫也不逊色。若是弄些花样,晾成块,阴成条,弄成丝,磨成粉,大厨掌勺,弄一桌红薯宴来,绝对卖座,非一般朋友不可招待。
冬夜漫漫,一边烤火,一边美食,一边闲话。
土地,二千年多前那个流亡公子重耳,从农人递与的土块中重拾自信收获了霸主。
塔拉庄园的斯嘉丽,每当陷入绝境之时,只要回到塔拉,回到她的庄园,立即满血复活,第二天太阳重新升起。
想起你祖父说过的一些话:人人羡慕城市,断炊了,农村还有土,有地,随便耕种点什么,至少不会饿肚子,城里上哪种地去,饿了吃什么?
沿着沃园漫步,踩着柔软的薯藤,有的茎须已经枯萎,有的还新鲜着,有的还生出了嫩芽,像个有些健忘的老人,误把冬阳当春阳。地下的果实已经取走,像儿女远走高飞的空巢老人,孤独是难免的,却并不落寞。
那个一肚子学问的硕士农民,戴着厚底镜片,双目炯炯有神,满怀激情地给你介绍他的园子,他的红薯宝贝,他的童话梦工厂,他的农文旅深度融合设想。
当初南下特区,金融高管位置风生水起,然而高光时刻却急流勇退,回到家乡,回归土地。重新审视脚下的这片金波粼粼的土地,他灵光迸溅、激情满怀,希冀古老的土地插上知识的翅膀,装上文化的双翼,期待朴实的田野如鸿鹄一般起舞苍穹、飞翔九天。这是一个宏大开阔的梦,也是一个艰难前行的梦,不能说他是异想天开,也不能说他头脑发热。“如果给我一个支点,我将撬动整个地球。”智者总是脑洞大开。他相信土地,一如你相信梦想相信明天,相信伸手就能摸到天。
为此,他愿意投入百分之百的热情。
这块土地,叫沃园,在长沙县金井镇,也在每个有梦想的人心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