岁月激起浪花朵朵

◎金建

前不久，母亲忆起多年前的一些往事，心情久久不能平静。

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，父亲用农村特制的“土车子”，送一头肥猪去屠宰场卖，他吩咐大姐和他一起去，以便把猪血和猪头带回来，因为当时家里请了木匠师傅做事，猪血和猪头可以做成两道菜。大姐很听话，挑着一担空桶子，便跟在父亲身后。

屠宰场离家里有七八里路，而且路况很不好，父女俩走走停停，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。待猪宰完后，父亲便交代大姐担着猪头和猪血先走，因为他还要等着老板结算。到了下午一点多，饥肠辘辘的父亲才回来。这时母亲便问他，为啥大姐没和他一起回来？父亲慌了：“她不是走在我前面吗？她应该早就回来了呀！”母亲更慌了：“人呢？人去了哪里？”父亲哪还有心思吃中饭，赶紧去寻人！他顾不上寒冷、疲惫和饥饿，冲出了家门，消失在呼啸的北风里……

半路上，父亲终于看到大姐了：她正担着一担桶子缓慢地前行，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，嘴唇也冻得发紫。他赶紧跑过去，从她肩上接过了担子，并自责道：“我不该让你先走的，害你受苦了。”说完，他眼里闪烁着泪花。

大姐说她记错了回家的路，越走越远，幸亏在路上遇见了一个熟人，那人告诉她走错了路，并指点她该如何走。大姐这才掉头，朝家的方向走。

直到下午三点多，父亲才带着大姐回来了。得知此事后，母亲很是心疼，她把火塘里的火烧得旺旺地，让大姐先烤热身子，然后再端来一大碗饭递到她手里，让她边烤火，边吃饭。

母亲说当时大姐才14岁，真是好可怜。尽管此事已过去了四十多年，但还是让母亲意难平。如果当年大姐不是遇见了熟人，后果真是不堪设想，有可能会走失，还有可能会发生其他的意外。

大姐在15岁那年，经人介绍，去了城里打工，是在一家早餐店做事。她每天很早就要起来，店里的事情多而杂。母亲很牵挂她，觉得她小小年纪，一个人在外面做事，特别不放心。那段时间，母亲成天以泪洗面，并责怪父亲没有能力，让女儿承受了她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生活之苦。内心很煎熬的母亲，实在是忍不住了，她想去看看大姐的工作情况，看她能否吃得消。一位热心的邻居在得知了母亲的想法后，便带着她辗转了好几趟车，去了一趟城里。母亲从城里回来后，才稍感心安一些了。那年春节，大姐放了几天假，她回来后，母亲便不肯再让她出去打工了。后来那家店的老板也专程来到了我家里，想请大姐再去做事。母亲便谎称家里给大姐安排了其他事情，予以婉言谢绝。在她看来，那家早餐店的事情实在是太辛苦了，她不忍心再让大姐去受这个苦。

小时候，家里实在是太穷了，作为长女的大姐，吃的苦、受的累远比我多，因此母亲时常慨叹大姐的不容易，说大姐没有我幸福。母亲还说如果可以回到从前，她会善待大姐一点，让她也有一个幸福的童年。

其实，母亲一直是善待大姐的，她压根就没有“重男轻女”的思想，在她心里，手心手背都是肉，不分厚薄，不分彼此。只是在当时的家庭条件下，很多事情都是因生活所迫的，大姐也从来就没有埋怨和怪罪过父母。

母爱是一泓清泉，时时滋润着儿女们的心田。我母亲虽然没有读过书，也不识字，但是她懂得人情世故，懂得用母爱来庇护着她的每一个孩子。岁月激起的朵朵浪花啊，无不散发着母爱的光辉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