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寒星

　　七夕，不只属于牛郎和织女。那两颗星，像时光的凳子，我们都曾坐过。爱情是一个神话，我们注定要走过那条懵懂的河，慢慢成长。

　　那时还小，整天光着屁股，骑头羊在村里横冲直撞。但七夕夜，我会安静而虔诚，破天荒地穿上裤衩和拖鞋，“衣冠楚楚”地守在葡萄架下。没错，我就是那个童话里“跑龙套”的臭屁精。大人说，心诚就能看见牛郎、织女。对此，我深信不疑。

　　只可惜，无论我如何努力，把满架的葡萄都吃完了，仍看不见他们。小青看我的眼神，有些葡萄的味道。我边吃边问：“看见了吗？”她不屑地点点头。我涎着脸凑过去：“哪？哪？我看看！”我失望了，沿着她的手指，我只看见一群星，对我得意地笑。

　　就像我看美味的葡萄，小青看得如痴如醉。我没见过织女，但那一刻，我认定她就是织女，而我，还是那仰望的放羊娃。我决定，放弃行走江湖，一定要成为牛郎。

　　我再不愿放羊，偷偷去放牛，牛吃了人家的庄稼，还跑掉了。我没跑掉，被父亲狠狠揍一顿。我还学牛郎去河边偷衣服，结局更惨。那些大姐姐一点也不害羞，还把我的裤衩扯掉，头按在裤裆里！这给我留下了阴影，以后，一看见女性，就战战兢兢，面红耳赤。

　　中学时，我迷上班长，叶子。虽然同桌，但那道“三八线”比银河还宽。那天上课，我又走神了，恍惚中，我和她变成牛郎和织女，在鹊桥上走啊走，忽然老师出现了……

　　我不知道老师问的什么？脱口而出的答案是：叶子，快跑！老师来了。

　　寂静，接着哄笑，老师盘问。叶子真跑了，哭得泪人似的。以后，我再没见过她，关于我们的绯闻，众说纷纭。其实，我们一句话也没说过，是纯洁不能再纯洁的同窗关系。这些年，每次想起，心还隐隐作痛。我不只误伤了她，还误伤了那段青葱时光。

　　没有恋爱的大学，是不完整的，我的大学很完整，悲欢离合各司其职。那个七夕，我约瑶瑶看牛郎织女。坐在荷塘边，任凭我舌灿莲花，她还是看不见。我指指水面：就在那！还不好意思呢。她这才明白，也成了我的女友，妖娆了那段青春。

　　爱情是盲目的，其实，爱情只是没有长成婚姻的孩子，只有梦想，没有目的。当瑶瑶有了目的，要承载父母的愿望，留洋，我们的爱情也长大了，要各自独立生活。瑶瑶说，人间一年，天上一日，等我三年，就当在天上。说完，她哭了。

　　我们都清楚，天上一日，人间一年，无论天上人间，千百年后的事，没有人能等得到、等得起。

　　毕业后，工作，相亲，结婚。生活风生水起。只是，常常会莫名地难过。

　　七夕，经过梦蝶广场。两个孩子，守在葡萄架下，小声说着牛郎织女。我听得泪流满面。原来时光也是条银河，而我，却在与自己隔河相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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