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明集体祭祖

　◎谭映红

　　在老公老家湘乡虞塘一带，还盛行着清明集体祭祖习俗，大家一起干活，一起吃饭。

　　“快看，杀猪了。”“看，已经在做扣肉蛋糕席了。”每到清明前两天，村子里的微信群就特别热闹，总有人开手机直播，告诉乡邻们一切准备皆有序进行，就等着大家一一归来。

　　听老一辈人说，仙去的人不望年不望节，只望清明一吊钱。子孙后代想要尽孝，想要祖宗保佑，清明节就必须回来扫祖。不能忘祖，不能忘本，这是祖训。清明就自然比过年还热闹，家家户户的人都会从四面八方聚拢来，参加组上的集体祭祖仪式。

　　前两年，组上的人集资修了祠堂，还在祠堂里添置了桌椅碗筷。祭祖的仪式就主要在祠堂进行。

　　今年开直播的是陈大哥，他把祠堂里里外外都拍了一遍，还特意抬高了嗓门，提醒大家注意。组上的老老少少便也在陈大哥的直播推进中赶回了家。

　　陈大哥是去年清明节大家集体推定的清明主事人。主事人一年一推，一家家轮着来。陈大哥已经把祭祖要做的事分好了工，哪个负责厨房，哪个负责祭祖，哪个负责扫墓，哪个负责采购，几个负责的一起碰个头，清明就在老老少少的期待中忙开了。

　　堂客们有事没事的，都喜欢往厨房跑。一会儿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，一会儿看看主厨又做了什么好吃的，屁股后面还跟个小的，进进出出，嚷嚷吵吵，把门梁上的蜘蛛网都闹下来了，吓得一两只小蜘蛛四处流窜。

　　老少爷们留一两个在祠堂准备祭文，其他就都派到山上扫墓去了，两三个人一组，分好片区，逐个逐个坟头祭扫。祭扫搞完，祠堂祭祖仪式就开始了。念祭文的通常是组上德高望重的老人，“发达无疆，福禄平安……”老人念祭文的时候，其他一家家人就都过来行跪拜礼，烧纸钱，磕头，许愿。烧纸钱，磕头，许愿。直到最后一家人完成跪拜礼。

　　接着就是吃集体饭了。足足有七八桌，每桌十二大碗，你给我添点饭，我给你夹块肉，“这是哪家的谁，谁又长这么大了。”“来，吃菜，吃菜。”好不热闹。好不亲切。

　　吃完，堂客们洗好碗筷，带着自家小的回屋了。老少爷们一家留一人，搬个条凳，凑一块，议起了组上的大事，今年要搞哪些工程，明年又推哪家来主事，都摆在桌面上来商议。末了，就有人拿本子出来记账了，哪家人多少钱，哪家人多少钱，都依自家的经济情况，少的五十，多的上千，横竖是个意思，为的是给组上公益事业集资。

　　一年到头，只有清明到的人最齐。这种氛围最好，人齐心顺，老少都乐呵。慢慢地，清明除了缅怀先人，也成了大家爱热闹、好面子的光景了。哪家人混得好，哪个人阔气，看谈吐，看出手，全在大家眼皮底下了。

　　还有正月就随儿女进城的老人。这时也盼着回去，串串门子，叙叙家常，理理农事，得空就把丝瓜苗、辣椒秧、黄瓜籽给种上。兴许过不了多久就能回来呢，到时候带点到城里吃多好。老人总是这么想着，即使最后都没时间回来，让邻居给摘去了，老人还是会盼望着。怪不得有人说，清明祭祖其实是一场寻根之旅，代表着一种血脉的传承与责任。老人盼望的不也是一种对乡的眷念啊。

　　眷念的，还有清明的记忆，以及血脉里汩汩流淌的乡愁亲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