枯叶蝴蝶
◎彭湘
闲暇时，我把一张枯叶蝴蝶和枯叶混合的图发给朋友，猜有几片叶子，实际只有两片，另外四对叶片是蝴蝶，竟然有人猜是十片枯叶。我只能喟叹，鱼目混珠，大自然的隐藏者，完美地把自己隐没于大地上、蓝天白云中，让人不可分辨。
那是几天前，燥热的秋天，似乎无处可觅，寻悠探胜，我到了一个蝴蝶谷。谷里展出很多蝴蝶标本，有来自海外的彩色羽翼，巴黎翠凤蝶，金裳凤蝶，黄晶透翅眼蝶。有一只来自秘鲁的闪蝶，白斑点缀在翅膀上成“V”型，蓝得耀眼如绒缎的翅膀显得无比尊贵，被誉为“光明女神”。它们也许来自大峡谷、深山茂林，或许又蜷缩于人工养殖场，可那经历了五年、十年的标本，依然熠熠生辉，在静默中诠释自然的美和神奇。
有一个几片枯叶一般的蝴蝶标本吸引了我，乍一看，我以为是几片枯叶，仔细一瞧，是有不同的，两片叶子间有圆鼓鼓躯干的是蝴蝶。它们的翅膀与叶子一样有着脉络，粗的主线，搭配着歪歪斜斜的细纹，有如树叶的印刷工艺。
在那茂密的森林里，它们在空中飞舞，让两片枯叶焕发独特的生命力，栖息在树枝上时，那就是疲倦的落叶耷拉在枝头。也许，从来到人间的时刻，它就是枯槁的容颜，但与那些颜色各异的蝴蝶相比，毫不逊色，它是大自然的画笔遗留下来的墨渍，散发另一种光芒。它们该多停留在树干或有落叶的地面，蝶恋花，那个斑斓多彩的世界，可能对它们而言不可语。
我们的心中，何尝不藏有一只枯叶蝴蝶呢？一面是绽放灿烂的蝴蝶，一边却是容颜苍老的枯叶。如林清玄在《枯叶蝶的最后归宿》中写到：“我把枯萎的蝴蝶捧在手上，思及枯叶蝶是一生站立或者飞翔在枯叶与蝴蝶的界限上。如果说它是执著于枯叶，那是对的，否则它为什么从形状、颜色、姿势都形成一片叶子；如果说它是执著于蝴蝶的生命，那也是对的，拟似枯叶只是为了保护它内在的那一只蝴蝶。”
一个午后，枯叶蝶被天敌追逐时，可以很快落入植物叶片间，形似一片晒干的枯叶，而躲过一劫。它们的隐藏，只是因为它们的弱小，只因无处可遁，便选择了如此灰暗的模样。 也许，在生命中，很多时候，我们也是一只只枯叶蝴蝶，逆风而行注定是一场落寞，便寻一方幽静，不汲汲于俗事。
徐迟的哲理散文《枯叶蝴蝶》，只有短短篇幅，却让人知晓峨眉山伏虎寺的枯叶蝶。他在为枯叶蝶鸣不平：短短春秋，隐藏一生。那是枯叶蝶的无奈，也是一位老人的无奈，他在1996年12月的一个深夜，在武汉同济医院高干病房6楼选择“飞出窗外”，犹如远去的蝴蝶。
枯叶蝶的一生如此短暂，颜色灰暗，与艳丽无关，却执着于自己，卖力生长。凝视这只枯叶蝶，我想念她的芬芳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