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时的回忆,乡愁的味道

  ◎李安明

  儿时,村里最热闹的莫过于杨梅小学旁的供销社商店。在那计划经济末期,商品物流远不如现在发达,商店只有为数不多的日常用品,兼作供销社的农资销售、外销定点收购场所。

  每当外贸光皮辣椒定点收购时,商店门口便早早排起了长龙,不论男女老少,量大的肩挑两箩筐,量少的手提木桶或竹篮,里面装满紫红色光皮辣椒,争先恐后排队。因每天收购量有限,价格高于市价一倍。大伙趁收购人员未开称选购,难得有这个闲暇时光交流经验,或家长里短,个个皮肤晒得黝黑,汗流浃背,或蹲坐在箩筐扁担上,或干脆坐在地上,老头从口袋掏出压扁的岳麓山香烟,相互客气递来递去,取下草帽扇一扇凉快一下,空气中夹杂一股咸味弥漫开来。

  我们村原属仙人市乡,后并入黄兴镇,光皮辣椒主产区就是我们这两个乡镇沿浏阳河冲积平原地带,土中带砂,含丰富矿物质,光皮辣椒这个品种特适合这个土质栽培,其它地方种没有这个味道,肉厚皮薄,生吃也可,略带回甘,辣椒炒肉真正的绝味。后来长沙流行的辣椒炒肉以青椒为主,是因货源几近绝种,才有螺丝青椒大行其道。

  黄兴镇桂花村有一个浏阳河渡口,俗称东山码头,与长沙郊区黎托一河之隔,河对岸就是东山古街,一个水路漕运时代重要的货品交易码头,虽然上世纪七十年代建有东山大桥,但河对岸都是崇山峻岭的战备路,对于脚踏单车拖近两百斤蔬菜贩卖的村民来说,太痛苦了,推车的时间多。故大家都选择在东山码头坐轮渡进城交易或就在东山古街趸货,长沙商贩在东山拿到了光皮辣椒,东山光皮辣椒的名号就这样传开了。

  由于东山光皮辣椒的经济效益好,全村家家户户都种两三亩地,当然外贸出口价格高,挑选严格也是出了名的。因原来货运时间长,无冷链运输,辣椒采摘以半紫略红或全紫为标准,就如大红酸枝的家具颜色。当时种植靠纯农家肥又没有任何人为干预,采摘标准尺度在百姓脑海中也就随意了些,经常能有一半左右被淘汰出来。村民满脸堆笑,赶紧装烟,希望收购员能放一马,尽量多收一点,收购员见惯了这一套,用手一挡,不耐烦一句“我不抽,快点移开,下一位”,后面的应声补位赶紧上前。

  记得有次我妈摘了一箩筐辣椒,可能太想多挣点钱给我们交学费,摘得有点早了,家里又与收购方不熟,辣椒百分之八十都退回了。爸爸很不高兴,气得回来与母亲大吵一架,说这么多浪费了不值钱,平常都不舍得吃。每次我做饭去地里摘菜,母亲总是嘱咐我,自己要摘那种带干疤的或被虫咬的辣椒吃,品相好的要留着卖钱,一年难得吃上好辣椒,除非留种的辣椒,没办法,吃取种后的辣椒炒肉是我最欢喜时刻!

  八十年代,我们仙人市乡发展化工乡镇企业,村民稍加培训就成了城里上班族一样,有工资领,不要再看老天脸色吃饭了。每天骑个摩托车上班很拉风,下班回来如干部下乡一样对留守妻女农活指点一二,拿锄头干活的时间越来越少,尤其是跑销售的,外面灯红酒绿的生活太有诱惑力了,回村里的时间更少了。工业经济上去了,如画的青山绿水环境也破坏了,工厂粗大的烟囱每天吐着黑烟,工厂废水不加治理直接冲向田间地头,村民的光皮辣椒干疤越来越多,甚至辣椒树成片死亡,村里有识之士标哥大声疾呼,给子孙后代留条活路。他不畏强权恐吓,上访高层,终于正义战胜邪恶,化工厂全部搬走了,但土地污染却是村民心头永远的伤痛。东山光皮辣椒几近绝种,只有零星村民房前屋后以自食为多。

  近几年,乡贤建平兄发家不忘乡亲,一方面寻求政策支持,另一方面鼓励村民发展有机订单农业。乡村振兴不是口号,一乡一品,发展特色种植,东山光皮辣椒试种成功,阿龙老弟全家吃住在田头,年近古稀之年的双亲尽可能多帮儿子一把,起早贪黑,一百多亩的蔬菜套种忙坏了全家,也带动了附近村民的就业。绿色环保的有机蔬菜再次让我们村燃起了希望,西瓜、灵芝、竹荪、蜂蜜成了休闲农业主打产品,深受下乡市民及高端餐饮店的亲睐。

  纯朴的村民笑了,儿时的记忆不再是梦里寻他千百度!

【作者:李安明】 【编辑:王嫔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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