茉莉枯又绿
◎郝苏敏
那几株茉莉又挺出了嫩叶,绿的潇潇洒洒,无声地生长着。
连日高温,让班里二十株茉莉“焦头烂额”,一朵朵还未完全绽开的秀蕊,像雪一般纷纷飘落,仿佛带着“零落成泥碾作尘,只有香如故”的决然投进大地的怀抱,任我使尽解数都无法挽留。
这二十株花,算是班里的一大功臣。天气炎热,偶有清风送爽,便携带着淡雅的芬芳吹遍了整间教室,嗅到这花香的人会惊异的四下里寻找,那平日里不起眼的、如星沫子一般的披着白色轻纱的小姑娘,她端坐在绿油油的枝叶间,随风荡着秋千,摇摆着,摇摆着,风若大些,她便在风中起舞,然后悄然落地,那是世界上最精妙绝伦的舞姿!
“原来是茉莉啊,难怪这么香。”学生们讶异这小小的身姿所散发出的幽香是这样悠远绵长,但也只是片刻的欣喜,不久又打球的打球、背书的背书、欢聊的欢聊,若无其事的过着自己的日子,像那枝叶中隐藏的精灵一样,形态各异,四处芬芳。
若单单是“雅”的享受,便罢了,她们的存在还带来了“俗”的赞誉。每每有老师们路过,便忍不住驻足观赏,他们是识货的人,不止嗅去了几缕芬芳,还会留下几句赞赏。
“好俊的茉莉,郁郁葱葱,拥拥簇簇,落花也可拾取,泡茶喝!”
让人不禁想到宋代簪花的士人,但他们绝不会簪这小巧的白花,只会将艳丽的芍药、牡丹之类簪在鬓边,来满足对美的向往。而我们的老师则务实得多,几节课下来,唇焦口燥,心中所想,再美不过一杯茉莉花茶了!
但她们终究是凋零了,不留一点点余地,蓦地落在了泥土里,还带着至死不朽的芬芳和洁白无瑕的向往。
花的凋零已使我悲伤,叶的枯化更令我心痛。
不过一日,叶便因花的逝去而伤心枯萎,不小心碰触,便会碎落一地。是怎样的风才能击碎曾经丰润的嫩叶,是怎样的伤心才决定不再坚挺昂扬。看着光秃秃的枝干,我曾想扔了它们,再换一些新的花来。
靠窗边有几个特殊的座位,他们没有同桌,单独成列,因为讲话不分场合,极擅表达,我便将哥儿几个安排在这里,一来方便监督,二来磨磨性子,让他们静下来。不过两周,确实如我所愿,他们安静了。但又出人意料,课堂上的讨论声、发言时举手的人在逐渐减少,大多数人选择了沉默……
看着眼前一地残绿,心里有些惊惧。他们的沉默似乎是凋零、枯化的前奏。为人师表,自己何尝不是这风,若我清爽,满园春色如许,若我狂躁,处处花枝欲碎。
下定决心,让那二十株已经光秃秃的茉莉枯木逢春,下定决心,给那些富有个性的孩子配一个同桌。
三天,茉莉还没动静,三天,他们依旧吵闹。
七天,茉莉有了新芽,七天,他们学会安静。
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浇花的成了他们,搬花的成了他们,陪花晒太阳的也成了他们。
那二十株茉莉,在少年的陪伴下,郁郁葱葱地生长着。
后来,终于等来了茉莉花开,香气弥漫整个楼道。而我的少年们却已乘梦远飞,去往更广阔的天空。
教室欢闹不再,徒留茉莉花开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