蛰伏于深秋

  ◎袁泽宇

  又到了那个时节,发黄的叶落在曾经叶落过的地方,但我现在已经注意不到了。更多比落叶更加重要的事降临到了我的身边。或许在隐蔽的角落,也期待着突如其来的大雨后被习习凉风卷去黄叶的沙沙作响。

  南方的秋总抱着几分躁热,生在长沙的我深知,夏与秋之间没有明确的界限分割。它只是慢慢地从一端滑向另一端,以我不可置信的速度,把人恍惚地带过凉爽渐然的夏夜,来到淡雾霜露的秋晨,也终将轻轻地跃向一个明朗的冬。你不知道来时它带着多少夏天赠送的热量,但也能感受到能量散尽后些许冰凉的臂膀。

  秋总是伤感的,不会被温度左右。我常想起在老家乡下傍晚的漫步,从不知何时隐去了的蝉鸣中鼓出了早秋里最响亮的蛙声,那条熟悉的小路越发昏暗,脚下的柔软不久后也会沙沙作响。自然里杂乱的声响总是不会让人心烦意乱的,如同一杯并不醉人的果酒上点缀的水果,不经意间朦胧的琐碎却微醺了回忆。

  一直在想,城市中的秋比乡中的秋缺了些什么,但到底没有答案。高楼林立的城市总让人伸不开手脚,人与人之间不可见的壁垒或许也是阻拦行动的障碍。所以每个秋天,不同于乡间的散漫,我选择蜷缩着,让温暖的东西向里退到更深处,不让它随着情绪外漏,不让它跟着秋变得冰凉。又或许,只是缺少了土地稻梗堆积中生命的温度,那点让人不易察觉的温柔就是打开心阀的钥匙。好友有时问起我,在待人处事背后的我是否会有些显得冷漠了,不是的,我把仅有的温度分给了你们,如同我的家人。

  秋是生命的一部分,不时造访我的人生。它丰腴,伴着丰收的硕果,将自己仅有的温度和金黄洒向大地,在花黄叶落后只是用一席轻风把残余都一扫而空,把最后的悲凉深藏于秋的末尾,点滴消逝在去来年的路上。我害怕热情也会随时间消逝,便在忙碌中与深秋一同蛰伏,把珍贵的东西放在深处,让它自己慢慢腐烂。幸许,像去年留下的种子,在某个合适的来年,没有生锈的细胞再被启动,让它的孩子给别时带来新的希望,迎接未来的阳光。

  一个人一生中所有的落叶,我们不能全部看见。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命中独自度过一个个秋天,没人能帮得上忙。

  但当寒意已经向骨髓中丝丝下渗,当秋雨浇灭了手中的热情,即使形影单只地走在深秋的街头,我心中也会记起值得牵挂的人,也会想起过往和诺言,让还有温度的思绪飞向另一个不会冷却的世界。

  冬只是没有了温度的秋,是它燃烧过后的灰烬。我选择蛰伏在秋的末尾,在依旧金黄的夕阳下蜷缩,怀抱着自己是深藏于心底的温暖,看着天边的金稻再被烧得火红。以后便是沉沉睡去,无挣扎地睡过最后的秋和漫长的冬。

  无论如何,最后的最好,心中的温暖在仅有的热情的灌溉下生根发芽,当秋被冻结的泪痕消融,当似曾相识的金黄的太阳再度升起,睁眼,便会是一个世界已然温暖的午后,我们管它叫春。

  那些,想必已经是之后的事了;现在,便等待着于深秋的蛰伏吧。

  可以预见的,不久的将来,我临寒风,禹禹独行。


【作者:袁泽宇】 【编辑:王嫔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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