谱写星沙春秋|三爹的锡福村
◎常正祥
清晨,鸟声一片,清脆悦耳,从路边的树林飘进车窗,又在车内盘旋几圈后穿窗而去。
林边,是修葺一新的几栋老房子。老房子是黄土块堆砌的土坯房,屋顶上有淘气的炊烟,像山里的小姑娘雀跃着飘忽而上。须臾间,寨子上空便云烟袅袅,看不清是天上的云在飘,还是山间的雾在荡。
这就是我们要去的锡福村了。沿途透过车窗,我看见满是稻茬的稻田,还有田中或路边行走的十数只山羊,看见车来,也不甚怕,只“咩咩”地叫着,让人有一种拥抱它们的意头。田地东边是鱼塘,一泓碧水,微波荡漾,有二三钓客在悠闲地甩钓、收竿,那些动作舒徐有致,让日子也仿佛变得慢下来。田地西边是一大片竹林,竹子稀稀疏疏,向着缓缓升起的太阳,随着地势的起伏在山间错落有致,静谧地伫立,颇有些谦谦君子模样。
在外谋生二十年,锡福村的美好一直深印脑海。这里如诗如画,既有湘东 48 大古寨之一的罗王古寨、狮子山樊家尖战壕遗址,也有保存完好的清代民居,还有林氏堂兄妹滚磨成婚的凄美传说,鲤鱼上树,人骑马、马骑人的动人故事,更有明代文物摩崖石刻“听泉岩”、新开掘的大明湖等景点。当然最让人留念的便是这里成片成片的映山红在春天集结,有漫山的红色在春天换装,有夹带着花香的风在荡漾,有在花丛中上下的画眉与黄莺在歌唱。按捺不住激动的心,我在心里默念了好几次到锡福村与三爹见面的场景。
三爹常住锡福村的罗王古赛,年纪已八十有余,按道理我该尊称他一声叔公,但是我从未认真地称呼过。每次见他,他都会一如既往地热情,那布满脸孔的皱纹,伤佛每一道都溢满了山里人的欢喜;那暗褐色的瞳孔,仿佛也写满了一个山村丰富多彩的故事。
行至门前,我看见庭院被打扫的干干净净,花树枝干也被修剪的整整齐齐。在阳光下打盹的三爹醒来,眼神稍有迷糊,倒也多了分可爱。瞧见我们来了,便热情地上来招呼,并与同行的朋友随手点起一支烟。又忙着叫三娭毑过来给我们倒茶。不一会儿,香喷喷的芝麻豆子姜盐茶,以及自产的红薯片、牛肉干等,都拿来满满地摆了一小桌子。
看着这满桌子的果蔬,我与三爹又不免回忆起从前锡福村的贫穷,说粮食不够红薯代的日子,也说没有水泥路而山上山下隔绝的烦恼。“嗨,那日子与今天比,真不是人过的。”三爹感慨地说。
如今的锡福村,水泥路修整一新,民宿农庄拔地而起、仅有的几家农家庭院花果飘香,庭院外是四面八方的稀稀疏疏的游客,或在草地上浅浅休憩,或在花木边驻足拍照,那种满足,那种幸福,都快要从人们的脸边溢出来。如今的罗王古寨,依旧朴实无华,大地静好,令人神清气爽,心清气正,依旧是三爹生活的“宝地”。
在一个地方,一旦遇见了古老,那是我们缘分;一旦遇见了清、纯,那是我们的福份。锡福,原就是赐福啊。车开出锡福村的时候,我抬头仰望蓝天,太阳已从林边照过来,那片片白云犹如时光的胶卷,从城市到乡村,又从乡村到城市,锦绣一般铺展开来,从那里我看见了一张美丽的乡村画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