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黄芳

　　母亲的猝然离世让我们姐弟三个都有点猝不及防。

　　从她感觉双腿无力到背心极度胀痛，然后第一时间被家人送去医院各种检查治疗、到离世，总共只有一天多的时间。躺在病床上的母亲一再申明；无论病情多么凶险，她都坚决不进重症监护室。因为她早已看透生死，更不愿用过度医疗的方式去延续毫无生存质量的生命。活过了七十岁的母亲对自己的年龄已经相当满意了。曾经折磨她半生的糖尿病，让她总以为自己连六十岁都难活过。谁曾料到，她在一个月之前刚刚过完了七十岁的生日。

　　母亲总说，她这一次的病是很难痊愈了。她好像有预感，自己过不了这一关。她说她的身后事切记一切从简，绝不可搞铺张浪费那一套。因为她这一辈子，早就没有了遗憾。三个儿女听话懂事并且对她孝顺有加，家庭幸福、事业有成的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。

　　当了大半辈子村干部的母亲，曾经在20世纪80年代任职过村妇女主任、村出纳、村会计到90年代以及新世纪后的村支书。后来，她也以村支书的身份参加县里组织的赴欧洲多国的考察学习。见多识广的母亲结交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，也成了当地小有名气的村干部。那个眉清目秀、能写会算、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母亲，是儿女努力学习和效仿的榜样，更是村民们心中那个尊老爱幼，乐于助人的好干部。

　　从小，母亲就教育我们如何去与人为善、去做一个懂得感恩的人。另外，就是一个人终身学习的重要性和必要性。因为她一直认为，一个不热爱学习不努力的人很难在生活中立足。要知道，当年30多岁就担任村部出纳的母亲，文化程度虽然不高，但她愣是凭着自己的刻苦与勤奋考上了会计师证，这也为后来她成为一名合格称职的村会计打下了坚实的基础。

　　那些在工作中遇到的难题、那些不得不学习的知识点、那些她出面解决的纠纷和困难，都是她避不开也躲不掉的。至于那些为人处世的道理，早已不用她刻意去教，我们也能在她身上感受得到。唯有一点，她不曾教过我们；那就是如何面对悲伤、如何去面对没有了她的生活。

　　因为任何不经意间的一个场景或瞬间，就能触动记忆和泪水的闸门，让自己潸然泪下。

　　冰箱里还留着母亲回老家之前做的萝卜皮和朴豆角，每每看到这些，眼泪就会不由自主地流下来。明明母亲离开我们已经两个多月了，但我始终无法接受和相信这一事实。那么亲近而又熟悉的母亲，怎么说没就没了呢？无数次想要动笔写点什么，但只要触及回忆，崩溃的情绪就会一泻千里。生命中那么重要的人说走就走了，那种深深的无助、绝望与悲痛，让我一度感觉自己的心被无端撕裂，痛到无法言语。或许此时此刻的我才真正明白；有一种痛，叫作痛彻心扉，没有亲历过的人永远不要说什么“感同身受”。

　　生活中，有太多母亲留下的痕迹与印记，手机里更是留存着太多母亲留下的音频与视频，想她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地去点开听一听或是看一看。毕竟，那是我最亲最爱的母亲啊，她可是陪伴了我近五十年的母亲，叫我如何能够克制住不去想她？那个一度让我引以为傲的母亲、那个在我取得任何一丁点小小的成绩都不忘鼓励与褒奖我的母亲，她真的就这样匆匆离开了我们吗？

　　我始终无法接受母亲就这样离开了我们，无论是从心理上、还是情感上。我固执地以为，只要我不去承认这样一个结果，母亲就依然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地方。或许那个地方就是儿女们的心里。母亲从未离去，因为我们依然深深地爱着她、想念她，祈愿远在天堂的她再无病痛的折磨。

　　只是，从此以后，我们再也没有了挚爱我们的母亲；再也没有了在家人群一天到晚嘘寒问暖的母亲；再也没有了那个有任何美食都要跟儿女们一起分享的母亲。那个从小给予我们鼓励、支持与肯定的母亲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我们。

　　我知道，母亲肯定希望她的孩子们各自安好，而不是每天颓废低迷。但这份强烈的思念与刻骨的悲伤该如何去化解？跟我有着相同经历和处境的小波姐告诉我说；诉诸文字、阅读都会是一个不错的方法，她也是买了几本自己感兴趣的书放肆在读，也唯有如此，才能够让自己少一些的伤感和低迷。既然事情已然发生，而我们又无力去改变，那就试着去接受它吧。毕竟，生老病死也是人生常态。

　　是的，应该试着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，让自己忙起来；应该用文字的方式去倾诉与记录，让抑郁的心结得以慢慢解开。亲人的离开本就是巨大的打击，短时间内无法接受也是人之常情，亦或许，这样深入骨髓的伤痛只有时间能够治愈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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