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田野

　　放下碗筷，点上烟，坐在公司简陋的食堂边，右边是落日，左边是油菜花。落日余晖将餐桌抹上一层柔柔的亮色，而油菜花映得更是金黄。油菜花在一块面积不大的新土上长着，约莫两三百坪的样子。此处原为一片洼地，某日突然一阵机器轰鸣，不大功夫便推出一片阔地来。旧历年前便长出一片葱绿的油菜，蓬蓬勃勃地开出些金黄的花来。慵懒的日子也终因油菜花开而让人觉出一丝春意。

　　已是春天了，这样的春天已忘了经历过多少年，只是依稀记得我曾经是喜欢在油菜花的田地里疯跑的。那是家乡的油菜花，不似公司门前的小气，每到春季，一片一片的油菜花连片成海。在晴好的日子里，阵阵馨香弥漫着整个山村，蜜蜂在花丛中飞舞，我和小伙伴们在花丛中穿行。从家里到学校，田地里满眼一片金黄。那么多的油菜花，平平常常的油菜花，从来也没听人说好看过，人们关心的是她的收成，也不见有城里人来观赏。不似今日，油菜花已然成了一道景观。前些日子，几个朋友自驾去鹜源看油菜花，我只是呵呵一声不听回应，因为故乡的油菜花早已深入我的脑海。

　　我径直走近油菜花地，花儿高高低低，开得有些随意，显然是无人料理的缘故。闭上眼，倾身将鼻子靠近花瓣，熟悉的香味淡淡地就进入了鼻腔。一时间，神志有些迷乱，仿佛是在家乡的油菜地里。我是见过很多花的，然而对各种花从来不曾细究，除了少有的几种能叫出名字来，并不能识得它们的味道。而油菜花的香味我是熟悉的，一阵风起，远远的花香立刻便能捕捉到，就像幼时哼唱过的儿歌，是永远嵌在记忆里的。

　　陆续有同事从油菜花旁经过，没有人稍作停留。也许同事们大都来自乡村，又大都年轻，又或因油菜花不成规模不够繁盛而不愿驻足；亦有可能在某时某刻已暗自欣赏过了。油菜花灼灼地开着，它是没有想过要有谁来欣赏赞美的。

　　时光流逝，岁月渐老。总有一些事情会累积成一些情结，挥之不去、无法释怀。不是刻意的想念，或在某日的午后，或在某日的清晨，或在某日的午夜、黄昏，因一些人或事的触碰，忽然间便袭上心头。赌书消得泼茶香，当时只道是平常。原来的那些平常，竞是如此的美好！

　　夜色渐暗，回到宿舍，铺纸研墨，开始进入每天的例行习字时间。“周末去浏阳看油菜花去吧”，有电话来，是三十多年前的同学相邀，“不去”，我断然拒绝。除了家乡的油菜花，我不知道还有何处的油菜花是值得我专程去看的。然而家乡不种油菜花已多年，即便再来种上，应是不似当年味道的。

　　墨迹渐渐干去，仔细闻闻，似添一股油菜花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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