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许永礼

　　我在三月的早晨醒来，百灵鸟的叫声清脆欲滴。阳光像小猫的爪子，透过窗棂软软地拍在脸上。天空一碧如洗，有几只云雀儿临空盘旋，顷刻间，朝远处湖面上飞掠过去。

　　我择一条碎石小径，在一片松木林的掩护下，穿过楼群，直抵湖畔公园。春早的风是轻柔的暖，掠过我的眼睛，将经夜的身子带走。花香是很浓烈的，携着湖水的芬芳暗涌。

　　湖畔一片姹紫嫣红，闲适的意趣攀爬到行人的脸上。不经意间，便已经春色缭乱了。花坛里飞蝶作舞，蜜蜂嘤嗡。这一路的徜徉，我看到晨练的人们在树丛中耍剑，推拳，吊嗓子。远处空地上，一群妩媚的妇人们，正顽强地跳着拉丁舞。更有鸟儿戏水，狗儿撒欢，孩子们早早放飞了风筝。如此景象，竟把一颗心儿给弄醉了。

　　其实，我更愿意踏过幽径，沿水而行；伫立于拱桥与假山之间，凝望湖面。杨柳是春天最为柔顺的植物，它分外殷勤地垂青于水面。柳条儿业已生发绿叶，在细微的风响里，给人以长长的回忆。湖水平静，却也暗藏春意，在馨香的风里，卷起层层的波纹。我掷一颗石子到湖里，湖水顿时荡起一波涟漪。水草浮动之处，贪婪阳光的鱼虾四处逃散。我便是在这一刻看到鹭鸶的，一对毛色洁白的鹭鸶！

　　“悬挂着黄梨，长满野蔷薇的湖岸，映在湖里，可爱的天鹅啊，你们吻醉了，把头浸入神圣冷静的水里……”

　　倘若不是鹭鸶那细长的双腿，我一定会以为它们是一双天鹅了。应和着荷尔德林的《浮生一半》，我权且把这鸟儿视作天外之物吧。我便由此醉心于此情，此景，也好让这湖畔的心境，生出一番诗意来。然而，我所投掷的石子并没有吓跑觅食的鸟儿，却惊动了隔岸的一片宁静，我听到了一阵犬吠，一种颇为不满的情绪。

　　我的目光掠过花丛，杨柳，以及湖面上洁白的鸟儿，停顿在对岸一片如茵的草坪上，我看到柔软的草坪上坐着一条雄赳赳的大狼狗，正隔着湖水虎视眈眈地瞪视着我。与此同时，我看到狼狗身边匍匐着一个妙龄女子，正戴着耳机，看一本书。淡黄色的衫子，牛仔裤，映着碧绿柔软的草坪，使她周身散发着阳光的味道。有趣的是，护花使者一样的狗儿，和它的主人脑袋上都戴着一顶绚烂的花冠。

　　“蒹葭苍苍，白露为霜。所谓伊人，在水一方……”

　　伊人并不遥远，只需弯过小径，走过拱桥，便能与那犬那人为伍了，只是不忍扰了那么好的一份幽静。我所觅拾的春意已足够多，现在，该回去为自己沏一壶热茶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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