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酸枣糕的滋味

◎长沙市特立中学 杨瑾瑄

      指尖触到那柔韧微粘的糕体,深琥珀色的内里透出些微晶莹的光泽。一丝熟悉又悠长的酸甜气息悄然钻入鼻腔,瞬间将我拽回了故乡的山野——那是祖母制作的酸枣糕,早已成为我记忆深处无法磨灭的印痕。

      祖母做酸枣糕的时节,是秋意最浓的时候。我提着小小的竹篮紧随祖母身后,在碎石与野草间穿行。荆棘的尖刺不时勾住裤脚,祖母却总能灵巧地避开,将枝头果实摘下。我仰头看祖母踮脚够着高枝,阳光筛过叶隙,在她专注的侧脸上跳跃,那一刻,山野的秋意与祖母的身影,共同酿成了我心底最初的甜意。

      灶间里,祖母将洗净的酸枣倒入大锅,加清水没过,待到枣子煮得软烂,祖母便用木杵,在滚烫的锅中耐心地搅打、碾压。我常常蹲在灶边,听着木杵与锅壁碰撞的闷响,看着祖母额角沁出的细密汗珠,在蒸汽里闪闪发亮。接着,是绵长的熬煮,加入糖浆,让浓稠的枣泥在文火下,蒸发掉多余的水分,褪去酸,沉淀出甘甜。

      熬好的枣泥被均匀地摊铺在竹匾里,置于秋阳下晾晒。祖母便守在院中,不时翻动那深色的糕胚,让每一面都均匀地亲吻阳光与微风。枣泥中的水分被一寸寸抽走,糕体日渐柔韧、紧实,色泽也愈发深沉内敛。我总忍不住偷偷用手指戳破那微凉的糕面,祖母见了,笑着轻拍我的手背:“小馋猫,再忍忍,阳光还没把滋味酿透呢。”那目光里的宠溺,如同暖阳一般熨帖。

      城市橱窗里包装精致的果脯琳琅满目,我也曾买来尝过,却总觉得索然无味。直至归乡,祖母从罐里,珍重地取出一块深褐油亮的酸枣糕递给我。轻轻咬下,那柔韧得恰到好处的口感,瞬间在齿间弹开。醇厚、悠长,甚至带着阳光晒过的暖意。那一刻,我才恍然懂得祖母手中酸枣糕的深意——它不仅是果实的馈赠,更是祖母以耐心和时光细细揉搓、慢慢熬煮、静静守候的心意结晶。那柔韧的糕体里,封存着秋阳的温度、山风的清冽、荆棘的磨砺,更有祖母将生活的酸楚默默熬煮成柔韧甘甜的朴素智慧。

      原来最深的滋味,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甜。它需要以酸涩为引,在时光的炉火上,在慈爱的目光里,才能被煨成生命里那份悠长回甘的韧劲与暖意。

      (指导老师:秦娣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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