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途经树的一生

      ◎黄颖格

      微风缓缓从鼻尖拂过,蜻蜓挥斥着双翼,轻柔停在我的手边,青草尖尖朝着池塘涌动。我倚靠在一棵大树边,丝毫不敢让呼吸扰乱这周身的静谧,刺眼的阳光却提醒着我,能给我一片阴凉小地的那棵树,留在了曾经。

      外婆门前的一棵树,它很大。七岁时,我曾以为爬上它的枝顶,便能触碰到满天繁星,将云朵在我手中形态变化,与往南的飞机擦身而过。趁着外婆午睡,我搬来一个椅子,搭在树下,尝试着爬上离我最近的那根枝丫。踮着脚尖,双手使劲想要往上伸,就差一点点了,感觉双脚都要脱离地面,我仰着头,瞧着指尖快要触碰上,可伴随着椅子的摇晃,我朝着地面掉下,在斜坡滚上几个来回,被地上的石子划破掌心,屁股也摔了个结实。我赶紧爬起来,顾不上哪里疼着,先把椅子搬回去,稍晚一点,可能就要被外婆发现了。我暗下决心,等我长高一点,我一定要爬上这棵大树,看看树上的风景是不是会更广阔,是不是像诗里写的那样,从树的顶端向山的那头看是一片海,无垠的海。

      初中一周放两天假,再见这棵大树的日子,基本上都是在晚上。每每散步到外婆家,远远就能看到这棵树,它是目的地的标识,从途经的小道,我只用看着它,就能大概推断出我还要走多久。我发现,它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大,它和云端隔着触不可及的距离。可它还是比我见过的所有树都要大,高过对面的山头。如果我能爬上它的树顶,我应该能望见百里开外的山村点亮午夜的灯,看着所有房子的屋顶上炊烟袅袅,至少它比我遇过的小树加起来都要粗壮、高大。

      它的宽厚树叶,不仅仅是我们的遮阳处,也是小鸟的避风港,我们总是不够老实。小鸟在树干上堆砌鸟窝,诞下自己的孩子,当它们出去觅食,我们会在枝叶交错中寻找一抹暗黄色的干草,拿着竹篙将其打下,总想在里面觅到一两个鸟蛋,然后模仿着孵化,但每次还没等我们拿到里面的鸟蛋,它就砸碎在脚边,或者头顶。没考虑到鸟妈妈会有如何伤心难过,我们就去捅下一个了。这棵树真的很大,小时候总认为树上的鸟窝是找不完的,它就像我所理解的宇宙一样,我从没能看清它的全貌,只知道它很大,他所包含的东西很多,无穷无尽。

      后来,我去了远的地方上学,不知道外婆喂养的那些小狗是不是长成大狗了,我也许能碰到最低的那根树枝,我可能还可以爬上去。碰巧回外婆家看到在改建,一棵大树轰然倒地,看到那残留的树根,圈圈纹路盘旋,数不清它到底有多少年龄了。我的念想好像突然空了一块,我慢慢走过,树还没有搬走,我从它的切面走往树顶的方向,一步、两步、三步......几十步就走完了儿时的梦想,它的视线可能还不够看过那片山,它也没有那样的伟岸。我拔弄枝叶,看叶缝中还有没有残留的鸟窝和鸟蛋。好像我们破坏了太多小鸟的家庭,已经很久没有小鸟在上面筑巢了,大树在这些日子是不是很孤单。舅舅把它锯成我一只手就能拿住的小块,摆放在一个暗黑,看不见白云、绿草、鲜花的房间。

      夜晚燃起篝火,在一个四方的火盆里,大树燃尽了它的一生,只留下我眼角不尽的怀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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