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鸵鸟欢喜

      ◎罗海亮

      闲暇时,我总喜欢往乡村农庄跑。

      风,裹着湿润的泥土气息不断涌进车里,农田渐渐多了起来。一个三面环山的农庄映入眼帘。农庄的地理位置比较偏,休闲和娱乐的地方是几栋民房拼凑起来的,高矮不一,却互相掩映,功能俱全。

      白墙在翠绿和浅绿里若隐若现,宽广的湖水紧依在农庄脚下,三两只白鹭忽而栖息在枝头,忽而停立在湖边,宁静而惬意。一个白瓷砖砌成的鱼池浅卧在屋前,几十尾鲫鱼清晰可数,或自由游动,或一动不动地潜伏在池底,或相互嬉戏追逐。一道高高的栅栏硬生生地把鱼池和圈养的动物分开,一只体形硕大的鸵鸟粗犷地立在栅栏边,斜着脑袋满心欢喜地观望着。见我走近,又悄悄地往回走,还不时回头打量,没有敌意,却显得有些畏惧。那回眸的眼神,充满了无辜,跟我小时候追赶着那些猫狗鸡鸭满地跑时一个模样。

      我循着儿时的气息,情不自禁地走近它,与记忆再次融汇。我听到湖水拍打岸堤的声音,此起彼伏的虫鸣和鸟啼声。我看见父亲在田里忙碌,我闻见从灶屋飘来的饭香。此刻,我倚在栅栏上,在熟悉的味道里徜徉。鸵鸟清晰的脚步声,像驰骋在沙漠上的马达,叩打着我的心弦,我禁不住细细打量起这只鸵鸟来。

      这是一只灰褐色的鸵鸟,脚爪纤细,算不上亭亭玉立,它静静地伫立在栅栏里,我仰视着它。小小的脑袋甚是灵活,脖子细长,一张短而扁平的三角形的嘴,上嘴沾黄色,粉红色的下嘴,锐利的眼睛在很粗的黑色睫毛掩盖下,滴溜溜地转动。它有时用空巢老人般的眼神与我对视,眼睛里充满了依恋。有时又自顾不暇地迈着步伐,沿着栅栏胡乱走动,或快或慢,似跳跃,似腾空,哒哒的脚步没有节奏地敲打着地面,狂躁的青春气息扑面而来。你来了多久?多大了?我禁不住问鸵鸟。鸵鸟忽然叫了一声,像是回应我。在圈养生活里,鸵鸟是否会和我一样,不经意间追怀过去?

      栅栏顶上有两根横杆,那是鸵鸟抬头就可以触及的地方。两只孔雀全然不顾我的挑逗和吆喝,耳鬓厮磨着。在我懒得搭理时,孔雀又大大方方地开了屏,鸵鸟脚下的两只火鸡专心觅食,鸵鸟视而不见,隔壁的兔子波澜不惊。相处久了,或已是习惯了吧。

      阳光下,池中的一尾调皮的鲫鱼跃出水面,惊起的水纹将池里的倒影揉皱,碎成满池荡漾的波光,又将纤细的影子拼凑成一个我,一个它。我动一下,鸵鸟动一下,影子欢喜地在水面上扭动,一些不可愈合和重叠的裂缝在这里融合,鱼儿徜徉在影子里。火鸡在觅食,孔雀在开屏,鸵鸟信步走在光阴里,远近的墨绿和浅绿在阳光下私语。原来有些美好,不需要刻意经营,无声的陪伴,已是满心欢喜。

      我拨弄着从山上拔来的鸡婆笋,借着栅栏的保护,小心翼翼地手持笋叶向着鸵鸟的嘴巴送去,当鸵鸟伸着小脑袋触及我的手时,我心生欢喜,鸵鸟也甚是欢喜,愉快地叼走笋叶后又快速地放在地面上。

      木质栅栏是格子状的,通透却网开了鸵鸟和我。鸵鸟在栅栏里来回走动,我在栅栏外脚步轻移,鱼池里的影子便在细细的涟漪上起起伏伏。鸵鸟和我都来自他乡,又在这个农庄里偶遇,平凡,孤独,又自我成长。如今入乡随俗,渐渐习惯。生活教会了我们许多,比如放下从前,活在当下,平平淡淡才是真。

      傍晚,我开车返城,山风匆匆吹过我的衣襟,我什么都没有带走,如同我什么都没有留下,能够让我感知的,只剩下鸵鸟欢喜的样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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