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谭映红
“你长大后的梦想是什么?”
“当老师。”
我几乎是脱口而出。
那时的我,才上小学二年级,第一次被问到这个问题。而班上80%的同学,与我一样,都是这个答案。
那时小小的我们,还流连在玩泥巴过家家的童趣时光里,对梦想是什么还很模糊。但就是在这样朦胧的意识里,我们却认可了教师这一职业,认为站上三尺讲台,就是太阳底下最崇高、最灿烂的人。
那时的我们,离开父母,最先投入的就是老师们的怀抱。我们从他们那里学习书本知识,从他们那里领会做人的道理,也在他们的陪伴下一步步走出贫穷的桎梏,走向更加广阔的天空。
于我,老师们的陪伴,更是给了我坚强的力量与飞翔的勇气。小时候,我因家里贫穷又其貌不扬,内心长满了自卑的野草。
是我的小学带班老师告诉我,勤能补拙,早起的鸟儿有虫吃。于是,勤奋便成了我求学路上最值得称颂的标签,助我生长出不服输的倔强,慢慢移除那疯长的野草。
小学带班老师,比我父母都年长,眼睛上还长了一个肉瘤,但这么多年过去,我依然认为他是一个长相极好的人,他那充满慈爱的目光,与时不时叮嘱我好好学习的笑貌,让我的童年都开出了花。
我初中三年的班主任,常年戴着的高度近视眼镜,把眼眶都戴出了一道深深的沟痕,却细心地读出了我内心的敏感与脆弱。他为我量身定制了“纪律委员”这个班委会职务,只是为了锻炼我的胆量。三年纪律委员当下去,我确实长胆不少,上台领学、读报、讲故事,再也不瑟瑟发抖了。
上高一时的物理老师,不责怪我的物理成绩跟不上,却偷偷向人打听了我的家庭情况,多次给我进行心理辅导,那句“天塌下来,还有高个子顶着”,支撑着我度过高中生涯最艰涩的日子。
高三的英语老师,矮小的个子,却有大大的能量。经常在我们晨读期间,为我和其他几个家境不好的同学,烧开水,冲煮鸡蛋,还逐一送到我们桌前。那份温情,直达心底,不经意间就消融了我们最紧张的备考时光。
一路跌跌撞撞地走来,在人生的每个转角,我都遇着了爱我护我的老师。曾经以为,在他们的熏陶下,我一定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。
高考填报志愿,我选择了师范学校,却阴差阳错地读了非师范专业。但梦想的种子已经在我心里生了根,临毕业时我下决心考取了教师资格证。可面对就业的压力,我却莽莽撞撞地随了大流。考研,考公务员,面试公司,什么都去试一试。
人好似就是这样,别无选择时,便一往无前;选择多了,反而东张西望起来。最终我离教师这一职业还是差了一步之遥。
之后,我在长沙县北部的一个乡镇,开始了我的职业生涯。本以为时光悠悠,长路漫漫,人生不会有太多转折。可就在我正忧虑北部乡镇的七年之痒时,梦想重新向我伸出了橄榄枝。
我因勤勉工作的表现,获得了工作调动的机会,幸运地成为了一名教育系统工作人员,终于站在了离幼时梦想更近的地方。人前,别人也会尊称我一声“老师”了。虽没有直接站上三尺讲台,但作为教育工作者,同样可以践行立德树人兴教的使命了。那一天,我哭得稀里哗啦,为幼时的梦想,也为不断努力不言放弃的自己。
那年那个小小的我,述说的小小的梦想,走到今天,也悄悄生出了新的种子,长成了新的梦想。我希望,通过我们这一代教育人的努力,当今天及未来的孩子们,被问起他们长大后的梦想是什么时,他们依然会很骄傲地回答:当老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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