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程美玲
清明时节雨纷纷,路上行人欲断魂。每年春天的这个时候,天似乎都会下雨,即便是在干燥的西北也不例外。我独自站在清明时节霏霏的小雨里,思绪不经意就飘回了从前的时光。
小的时候常跟着奶奶住,她的院子里有一颗很古老的杏树。每到初春,满树开满裁剪冰绡的杏花,微风吹过馨香四溢,让人忍不住想去近距离触摸一下那白色花瓣,无奈那树长得很高,任我踮起脚尖怎么也够不着。
一天,趁奶奶回屋里收拾东西,我悄悄爬上奶奶放置在院中的高脚凳子,伸出双手就去攀折那杏花。一个趔趄之后,我猛然从凳子上摔了下来,疼得哇哇大哭。奶奶闻听,急忙迈着小脚从里屋出来,幸好我的脸上只擦破点皮,奶奶一边给我的脸上涂抹上药膏,一边嗔怪我道:“以后不许这么调皮,摔成大花脸了以后就没人要了。”怕我觉得那药膏难闻,奶奶又摘了些杏花揉进药膏里,敷在我的伤口上,果然清爽舒适了许多。
几日后,等脸上的伤好些了,我又摇着奶奶的手臂,央求她再为我折下几枝杏花来。知道拗不过我,奶奶便摘了几枝来插在墨绿酒瓶子里,摆放在了我床头的小木柜上。那白色精灵般的花朵,在夜晚的烛火映衬下格外的美丽。奶奶告诉我,杏树从不挑剔生长环境,很容易成活呢,就像这片土地上的父老乡亲一样,默默耕耘和收获着属于自己的春华秋实。
转眼时光飞逝,奶奶日日经过杏树忙碌的身影,也渐渐变得瘦弱和苍老,两鬓的白发在春风秋雨中格外刺眼。记得那年离家去外地求学的时候,奶奶的身体已大不如前,但还是拄着拐杖迈着蹒跚的脚步将我送到了村口,并千叮咛万嘱咐的送我上了离家的汽车。这一幕离别的场景,经常使我在他乡午夜梦回时泪水涟涟。我与故乡亲人虽相隔遥远,却永远血脉相连。每每杏子成熟的季节,奶奶总是会亲自挑选一些果肉饱满的让父母给我寄来。我知道那里面,包含着奶奶浓浓的爱和牵挂。
许多年以后,老宅子里的那颗杏树早就被伐,奶奶也化为一个小小的土丘。我们也都各自在不同的城市定居,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回去看看她,亲手为那青冢上添几抷新土,理一理那青翠的柏枝,洒下一杯思念的酒,寄托后辈们无尽的哀思。曾经年少的日子也不复再来了,空留下一腔怀念如影相随。
而今,又是一个杏花绽放的清明节,细细的春雨濡湿了我的回忆,透过眼前的水雾,我仿佛看见奶奶,正迈着她那细碎的步伐,从杏花深处向我走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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