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常正祥
还是机关搬迁的时候,办公室的美女们给我备了几盆盆栽,每一盆都散发着勃勃生气,精致的花盆中,或匍匐或盘旋的茎上长满碧透的叶子,叶子间是一个或一串小小的花苞。我不太习惯侍候它们,便将它们分放在茶几上。春天一来,想不到那些花苞竟然就悄无声息的绽放开来,带着季节的淡香便如月光一般洒落,满屋弥漫轻轻浅浅的味道。
其实,早年也是爱花的。在一所山村中学教书的时候,便时有有心的女学生会为我的讲台送来几瓶花,每天都有,并成为一种自然,一种习惯,习惯把自己丢在如月的花香里,花的香一缕接一缕,幽幽淡淡的弥散,顺着我的心灵一路盛开。是春晓,是莺鸣,是晴日夜里淡淡的月光,是从我身边喧哗而去的锦瑟年华。那一刻,仿佛离开了人世间的滚滚红尘,进入了“千里莺啼绿映红”的意境,又看到了旧时光里的自己,在“天街小雨润如酥”的烟雨中,顺着一阵“哒哒”的马蹄声悄然而去。
这几日,那我至今不知名的花儿开始凋谢,颜色暗黄,花瓣轻轻收拢在叶间,像有负于人,心中怀了歉意。我不去理它们,只当它是一件旧物的象征。倒是办公室的美女们于心不忍,见那些花儿衰败,便将它移至光线充足处,让它充分享受阳光的抚慰,也许它还陆续开出一些花朵来吧?
美女们的举动让我想起一些事情,我们似乎总是期望美好,追求一种永恒的境界。我们总是憧憬自己青春永驻,永远年轻。事实上,在世事纷纭的滚滚红尘中,又有多少美好可以永恒?
昨天,我们还一起“面朝大海、春暖花开”,我们曾在“人面桃花相映红”中许诺;我们说,无论贫穷还是富贵,我们都不抛弃对方。可就在转身的一刹那,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,彼此便在大好年华中走着、走着便散了。
唐寅曾在《花下酌酒歌》中说:“九十春光一掷梭,花前酌酒唱高歌。 枝上花开能几日,世上人生能几何”。美好的事物,总是来得猝不及防,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去。就像那雨中如丁香般的女子,在不经意间就落入了视线,又悄悄的消失在雨巷中,此时,不管怎样不舍,怎样留恋,那身影都已不会重现。
自然是日益远离我们的生活和视野,即使有那么一小爿自然,都是人工的,或者局限在小小的水泥池中,规整划一,缺少自然的那种朴野和恣肆。故而这片自然是让人骨鲠的,不让人待见的;再之人与人间日益疏离,缺少沟通,别说掏心掏肺,都设防着。于是退缩心内,龟缩咫尺天地,寄情那一方自我山水,让心情释放,让心内的语言与无声的草木对语。
办公室美女的不忍或许只是习性,她并没有想过,即使那些花能够保持更长时间的美好,过了季节,它依旧会摇落一身的翠华,把自己凋谢在一双双关注的眸子里。谁又能永远留住它那一缕花香呢?再多的不舍,再多的惋惜,也终换不来它的停留。
花盆移了,在向阳的地方,或许它能生长得更好,甚至能盛开出更多的细细的花朵。工作之余,我也依旧偏爱着它,让它如云,在我心里盘根错节;更让它如月,若浓若淡,若有还无,像某一个薄如蝉翼的晨曦。
花香如月,携一片自然的风和雨在眼前,寄情那一方自我山水,让心情释放,让心内的语言与无声的草木对语,有这样的美好,还需要什么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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