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黄芳
不疯不玩时,我喜欢静。
静到没有喧嚣,没有嘈杂,没有日光,也不要灯光。
有一点星,有一点月,月不要太满,太满便过于热闹,浅浅一弯便好;有虫鸣嘶唱,几缕轻风,风摇影动珊珊可爱为佳!
远处有亮光闪烁,声音也没有,形状也没有,渐渐近了,近了,近到头顶,传来隆隆轰响,飞机!
旷野中,感觉不出速度,距离不过几千米,抬头仰望遥不可及,它是要往哪个城市?面对天地的广袤人类的智慧,观宇宙之大,察品类之盛,游目骋怀,信可乐也!
有个手持网兜的路人走过,头上戴个大电灯,腰上挎个竹篓子,全副武装,许是抓青蛙,也可能抓蛇。现在干这行当的少了,一来正当营生多,这些小打小闹打打牙祭可以,挣钱是不可取的;二来受环保制约。上次朋友圈有人晒腊青蛙广告,心为所动,知道那肉质的美味,但杀戮的场景太血腥残酷,故响应者寥寥,毕竟猎杀野生青蛙不怎么文明。
想起儿时抓鱼鳝,一个提桶,一个拿夹子或簪子(用烧红缝衣针密密插到废旧的牙刷柄上,绑上长长的竹竿),鳝鱼晚上出来乘凉,用电筒照上了,眼疾手快一夹或一簪子扎下去,往桶边一敲,便成功了。乡间的夏夜,到处这里“梆梆梆”,那里“梆梆梆”,电灯流转,人声喁喁,明天家家户户就有好吃的紫苏焖黄鳝或红烧太极图了!
流口水!
还有捉泥鳅。“池塘的水满了雨也停了,田边的稀泥里到处是泥鳅”,这首歌唱出了孩子的欢愉与快乐!”
捉泥鳅,在我们这又叫“盘泥鳅”。田边水浚,将水沥干,扯一把野草做个草把子,往泥面轻轻一推,像抹蛋糕一样,露出光滑细腻的泥胚。弯下腰来,十指拨拉拨拉,露出好几个白白的肚皮,那是躺泥里舒服凉快的泥鳅啊,没有水的干扰,一条条乖乖的躺着,只须手轻轻连泥捧起,往桶子里一送,好家伙,一捧多有五六条。一条水浚或田藤挖下来,可以收获满满一桶。虽然腰酸背疼,皮肤裸露处被阳光灼上条“金腰带”,但捉泥鳅的快乐的确乐不可支回味无穷!
现在的小孩好啊,体验一把学农,秧好不容易插上,一会又被主人扯掉,等下一批成员又插;抓鱼呢,都是主人特意放田里供孩子游戏的,抓完了又放生再抓。体验了农活的仪式感却没有见证禾苗在泥中生根长叶抽穗的成就感,体验了抓鱼的浅表快乐却没有深入毛孔的大快朵颐。
回想过去,危险无处不在。割禾割草,一不留神一条土皮蛇(学名“蝮蛇”)出来了,吓得手缩心跳腿发软,有一回割草时还一口咬在了镰刀刃上,感应到它在刀刃上的攻击力。惊吓之后,活还得继续,继续把草割完稻收完,也没见哇哇大哭或丢盔弃甲。放今天,这么危险居然敢让孩子去做,那是不负责任的。
少了危险缺乏动力的孩子,没有贫穷没有忧患没有艰辛,懒懒散散漫不经心心不在焉,像找不到方向的风筝,任由牵线的手拽着,轻飘晃荡。
月渐渐升高,水库堤坝清凉静谧,鱼儿似乎也进入梦乡,任由垂钓鱼标荧荧闪光。轻罗小扇扑流萤,只少见萤火虫的光影了。
通身凉沁,白天的暑气躁气被露气消褪,若是仔细,能寻到草尖的细小露珠了吧!
孩子小的时候,满身痱子,十滴水花露水痱子粉都没用,最好的办法是搬竹床到院子里,兜肚儿乘凉,露水儿一沐,神气活现的痱子第二天便焉了,连沐几天,皮肤光洁如新,比什么药都管用。
红楼里为宝钗配的冷香丸,“白牡丹花、白荷花、白芙蓉花、白梅花花蕊各十二两研末,并用同年雨水节令的雨、白露节令的露、霜降节令的霜、小雪节令的雪各十二两加蜂蜜、白糖等调和,制作成龙眼大丸药,放入器皿中埋于花树根下。”雨水节令的雨,白露节令的露,感情这露水真是好东西,它集天地之精华,日月之灵气!
夏末初秋夜,吹了半宿凉风,乘了半夜清凉,沐了天地仙露,放了闲散思绪。眨眼月转朱阁,影低绮户,起身上楼,酣梦无痕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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