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叔并非排行第九,只因名字里有个“九”,别人习惯叫他“九叔”。而我本也不该叫他叔,该叫姨父,可觉着叫叔亲切,便一直这么叫着。
九叔五十多岁了,非科班出身,却有一手好医术。他与我谈起青年时代从医的经历,像述说一段遥远的传奇。高中毕业后,他本在一个工厂做工,后村委会安排他去卫生院学医,历时八个月后,回村当赤脚医生。全村900多人,有个头疼脑热,腰酸脚痛,常向他求医问药。他为人谦和,有求必应,颇有君子之风,医治好了不少常见病和一些疑难杂症,在当地小有名气。至今,我们亲戚邻里间只要身体上有问题总要先问九叔,在他的指点下买药。八个月的学医,无疑只是医学人生的一个引子,成就他精湛医术的还是他孜孜不倦的自学。在他家案几上,常搁着几本医学书籍杂志,那些在我看来枯燥拗口、令人费解的医学术语,他却兴致颇高,认真阅读。
22岁时,他参加工作,成为一名中学校医。直至今日,他用35年光阴守护了数以万计学生的健康。小小的卫生室里,他接待了多少匆匆来求援的孩子!来时的愁容消失在他温暖的大手下,去时留下一串稳健的脚步与一个安宁的背影。有时,他甚至不曾得到一个“谢”字。这又何妨?医者父母心,他自用他深沉的爱,呵护生命的绿意,看他们勃发成春的盎然。
每周一是他最繁忙的一天。经过两天假期,学生们有的熬夜早起,有的没吃早餐,有的伤风感冒而家长却未曾发觉。他的卫生室热闹起来,把脉听诊,开单拿药,简易治疗,细心嘱咐,还要告知班主任联系家长。看到孩子们苍白的脸上浮出红润,虚弱的眼睛有了生气,他如释重负,却也为孩子们的脆弱的体质担忧。于是,他为每个孩子印发了一份致家长书,提请家长留意孩子的健康,并教会他们日常健康常识。
与医院里的专科医生相比,校医的确微不足道,不为人所熟知。然而校医却是守护学生健康的人。2013年12月底的一天,本该去参加红十字会培训的他,坐在卫生室里忙碌。一团身影冲了进来,只见一名体育老师满头是汗,一脸惊恐,而他手中的女孩瞳孔开始放大,呼吸心跳也基本停止。情况非常紧急,他一边喊快打120,一边给她输氧,并立即开始做心脏复苏按压。为争取抢救时间,体育老师将该学生抬上担架送到校门口等待救护车,而他的手一直不曾停歇,直到送上救护车。女孩辗转两个医院,最终康复了。这个在当地医学界无法界定的病例,因为有了他的及时处理,生命得以延续。女孩的主治医生打来电话询问时,连连夸他:“听了你的讲述,我知道女孩有救。你做得很好!”
如今,九叔的身体也大不如从前了,腰椎间盘突出常折磨得他痛苦不堪。可是一个四千多人的学校怎能少得了他呢?对于自己的重要性,他常付之一笑,心底里最大的愿望就是等他退休了,能有一位医术精湛的校医来接替他的位置,延续这段守护生命的美好旅程。
九叔,他一定有一双妙手,像春风拂过残冬的萧索,催开百花,催绿百草,给世界一个明媚的春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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